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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6/07 No.06 鏡頭下的高雄
鏡頭下的高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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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雄 雄 想 起  
  雄雄想起作者介紹。  
   

◎李進文

現任聯合文學出版社總編輯、創世紀詩社主編。著有詩集《一枚西班牙錢幣的自助旅行》、《靜到突然》、《雨天脫隊的點點滴滴》等;散文集《微意思》、《蘋果香的眼睛》等。曾多次獲時報文學獎、聯合報文學獎、吳濁流文學獎,以及林榮三文學獎新詩首獎、二○○六年度詩人獎、文化部數位金鼎獎等。

 

 

 四色牌

 

 

  父親的優點是不賭(這稱不上優點吧)。他的諸多兄弟都賭,但賭的下場都慘,借錢、欠錢,有的還跑路,拖累一家子。我到現在還是沒搞懂,那種一心想贏回來的慾望,是有多不甘心或有多刺激。

  輸是正常的,沒有誰贏過死亡,面對滴答流逝的時間,我們連一秒鐘都贏不回。人生中我遇過,只要是想贏的人,大多會輸。認賠殺出,這麼難嗎?

  我的叔伯們都有聰明,賭要有小聰明,才能勾引人性中的慾望(一夕致富、追求刺激)恰恰父親是兄弟中最笨的,除了年輕時討海、中年後販魚,以及午餐和晚餐不忘喝保力達B加米酒(不知是誰發明的奇怪喝法),他一生,我只能用單調來形容,他連語言都單調到沉默亦不足以形容。

  不聰明的人不知道怎麼賭,單調的人不能感受賭的樂趣。記憶中只有小時候有一兩次,過年期間,我跟著父親到隔壁人家,有人作莊,用象棋壓(比)大小,我大學上了統計系才知道那是「機率論」,莊家永遠占便宜。父親那種賭是再簡單不過的,我看著他輸完口袋裡的小鈔和零錢,然後,他點根黃殼長壽菸帶我回家(他怎麼笨到不曉得小孩不宜涉入賭場呢?)那時我真覺得那種賭只是年節的娛樂,他只是因為過年,賭個應景,賭沒有帶給他樂趣,過完年他就回到他單調的生活,我甚至直到他八十一歲過世,都不知道他的興趣嗜好是什麼。

  相反的,母親就很聰明,理論上她是可以賭的。忙忙碌碌一整年,但也只有新年可以賭幾天,鄉裡的女人和老婦人都打四色牌。(男人打「天九牌」最多,男人總是覺得四色牌只是女人和小孩們的遊戲。)

  記得我的孩子還很小的時候,每到新年我們全家從台北駛返高雄,小孩會很興奮回阿嬤家打四色牌,名正言順地賭博去!四色牌的意義,只是遊戲。派出所大人在過年期間好像是默契,我幾乎沒在過年期間看過派出所大人出來逛大街的,因為碰見了取不取締都很尷尬。

  四色牌,大人常玩的是「十胡」,而我們玩的是靠運氣多而技巧少的「撿對仔」(一人九張,輪流湊對、發牌、抽牌,比誰先把手上的牌配對完)。一年一度,我們舉行家庭「撿對仔」聚會。

  兒子很迷信,一定穿上紅色四角內褲、戴上台北行天宮和咱鄉萬福宮的平安符,甚至加戴繫著他外婆拜的濟公葫蘆墜子項鍊(兒子的說法是,隨和的濟公應該不像別的神明會反對他贏阿公阿嬤姑姑嬸嬸的錢。

  阿嬤不懂國語,碰上台語不太靈光的兩個孫子,幾天玩下來,證明語言最好的學習方式是「寓教於樂」,賭桌上絕沒有代溝,孩子都學會喊:「將士相車馬炮兵」、「呷啦」、「對啦」、「等啦」……用台語喊牌才夠味,當然也要有一些小錢輸贏來添刺激。

  只有這時,阿嬤才會笑逐顏開,說:「恁是每冬回來賺錢的喔?紅包錢攏呼恁兩個囡仔賺賺去囉。」

  從小,四色牌是街坊「老弱婦孺」的年節娛樂,賭是一種節慶,在貧困的鄉村。四色牌更讓我想到一年容易又春天。它就像來自東南西北「紅、黃、綠、白」的遊子一年一度歡聚,一解遊子的鄉愁。對我來說,它是最喜氣、最富平民風味的過年象徵了。

  就這幾天,賭過四色牌之後,靠討海賺食的鄉人又要開始在風險的波浪間,日日與生命對賭,這才是真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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