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明君 圖◎徐明君‧陳以哲‧許勝源
貓捉老鼠 睜隻眼閉隻眼
「停，你手上的啤酒那兒來的？」負責管制碼頭出入的港警人員左手持著槍、右手邊阻擋剛下班步出門口的許老帶先生，邊盯著他手上那瓶來自日本的啤酒問道。
「剛才船員給的啦！」「不行，不行，放下來！」許老帶先生邊將手中的啤酒擺在桌上，心裡邊想著：「還好我左、右腋下還各夾了一瓶！這可是剛剛卸貨時撿到的，如果都被你們搜走就可惜了！」
這是民國五、六十年代碼頭進出口處常上演貓捉老鼠的戲碼。當時民生物資極度缺乏，碼頭工人所得也不多，對於這些進出口的貨物，常常是看得到吃不到、也吃不起。反倒是港警常將外籍船員送的物品拿來賣給碼頭工人，有日本或美國來的啤酒、水果、罐頭等等。許老帶先生就常常買蘋果給年事已高的母親嚐鮮，當時一顆台幣10元的富士蘋果可是相當高檔的水果。
「那時進出口的主要貨物以玉米、小麥、黃豆為主，有些在裡面工作的歐巴桑都故意穿著寬大的衣服上工，下班時再挾帶些裝、卸貨時『不小心漏掉』的東西回家。」這些在當時也算小貴的貨物，多少拿一些，可以給家人加菜或給小孩打打牙祭...。這些情況，在當時碼頭工人間是公開的秘密，雖然港警把關嚴謹，但也常睜隻眼、閉隻眼體恤民情，不做過多的刁難。在散裝碼頭工作的顧孔明先生表示，以前真的有這回事喔！
找工作靠運氣
談起在碼頭的工作，民國58年就進入碼頭從事現場工作，之後轉調開小卡車的許老帶先生說：「當時港務局『撿人』，就先問誰是國小畢業的？」待小學畢業的人出列後，再以猜拳方式決定誰錄取，完全是靠運氣找工作，真是奇特的徵人方式。當然也不是這樣就可以當碼頭工人，還要先來個體力測驗才行：肩上扛著100公斤的沙包跑個400公尺，先以體力論輸贏，再做職前訓練，三個月的試用期通過才算正式員工。畢竟平均維持13名人力的碼頭，偶而需要將每袋百公斤、一船約13,000包的貨物，在2週之內要卸貨完成的工作量，過人的體力乃是最重要的基本條件。
人工作業苦 機械化卻斷送工作機會
當時的作業環境全部人力作業，扛米糧事小，「如果扛的是台肥、硫酸錏等化學工廠的原料如氯化鈉或硫磺等，流下的汗水常常刺激著雙眼，雙肩或身體也會被灼傷。」也曾在碼頭工作約2年的許太太－王阿秋女士以過來人及家屬的身份補充說道。民國50、60年代還沒有機械化之前，遇有礦砂或小麥等，都是以畚箕等用具一個一個地裝、倒，裝、倒...上萬噸的貨物往往得花上好幾個工作天日夜不休的輪班作業方能完成。
隨著機械化的來臨，俗稱「蓮花爪」的起吊機一次就能抓住數百公斤的貨物，再往卡車上倒，這一抓、一放的幾秒間，以往十數日的工作量在幾小時內就完成了，著實減輕了碼頭工人的體力負擔。而輸送帶與堆高機的發明，更解決了人工作業可能引起的許多工作傷害。當然，隨著機械取代人工，也斷送了許多作業人力的工作機會，許多的家庭也因此陷入危機中。隨著科技文明的進步，許許多多便利美好的事情發生了，但也衍生出許多的社會問題。種種選擇，不只在取捨之間，也在人工與機器間競爭。
說起在碼頭工作的風險，兩代均在碼頭工作的許老帶、許勝源父子表示，原木及圓鐵等難以掌握重心的東西，在工作時是最需要注意的，現場使用的用具常需因應貨物的不同而有不一樣的處理方式。而榖類的糧食作物，經過長時間悶在船艙裡，往往會有些化學變化產生，靠岸卸貨時，需要先開艙透氣，否則可能造成很大的傷害...。
散裝碼頭的作業流程，隨著貨物的不同其工作流程也各自相異，但全部需要經驗的累積與專注的精神全力以赴，如此才能讓作業順利且安全完成，箇中滋味，非身在其中之人無法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