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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9/07 No.09 青創世代在高雄
青創世代在高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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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 雄 文 學  
  作者介紹  
   

◎梁明輝

1956年生,高雄市大樹區久堂里人,曾獲2005年台灣史蹟源流會歷史論文徵選第一名、2008年教育部臺語詩社會組徵選第一名、第三屆鄭福田生態文學獎臺語詩組優選獎、第二屆臺南文學獎臺語散文佳作,自2011年起連續三年榮獲打狗鳯邑文學獎臺語新詩優選獎。著作有詩集《獨攀之歌》、《打狗神話的花蕊》、《大樹的辦桌》,散文集《阿猴林開基的啼叫》,以及地方史著作《千尋萬年溪》〈第一章/阿猴的古溪與舊岸〉、《打狗社最後的身影》等。

 

  高屏溪,衝擊歷史的洪水傳說

 

 

  踏訪家鄉文史之時,只要到達佛光山佛陀紀念館大門前面,我總是不禁向著高屏溪瞭望,思想起這地方,統嶺坑口的傳說神話。

  這地方,不僅有著明鄭時期派駐統領,開基庄頭的流傳,更有著田主公拓荒開墾的傳奇。從現在站立角度,剛好面向這古老傳聞中的地景,由我的左方邦崁仔,往右至田寮仔,以這一南北橫線,再往我的前方推移,經過高屏溪低水護岸,到達東方溪床三百公尺。這一大片土地,原本是肥沃的黑色土質,一片水田連接著一片水田,在傳說的故土中插滿了綠色的秧苗。

  歷史,如同洋蔥,以時間之瓣,對著空間之心,一層一層包覆。歷史,也像旋轉的物體,以各種角度,展示時空變幻的綽約風姿。

  從這裡原是割難巴社的土地,到明鄭時期營盤土地的開耕,田主公的傳奇,不僅在本地耆老的口中生動描述,也在麻竹園崑崙宮廟碑內銘文記載。就在政權交替,明鄭官兵被遺返中國當時,田主公將土地分給了佃農,感恩的佃農因此搭建草寮崇祀。即使後來,本區土地已經不堪耕種,南遷竹圍仔的佃農後代,也不忘移奉田主公。直到西元1919年颱風挾帶大雨,沖毀了竹圍仔庄,田主公才又回到麻竹園,建立小廟於崑崙宮側。

  在腳下這塊土地,任誰,都可以是主角,說說自己相關於別人,而又獨特的經驗。翻閱當時證據,不論文字或圖張,都重播著各自看到的昔日時光。

  就像泛黃而邊角磨損的文件,一張給墾徵課,一張「我賣杜絕盡根契字」,從道光到光緒年代,訴說著統嶺坑口附近房舍數量的興衰,預告著攀桂橋庄不久之後的灰飛煙滅。也像測繪精確、工藝巧妙的日治地圖,一幅西元1898年的台灣堡圖,一幅西元1924年的地形圖,描繪出六年當中,嶺口圳從一道歡樂豐沛的清淚,終而在土地的臉頰蒸發殆盡,只餘耆老口中斷簡殘篇的身影。

  眼前統嶺坑口,正是嶺口圳圳頭的位置。昔日,圳頭建造一道長堤,自此斜向溪流上游,架竹為骨,填沙為肉,以高聳的堰體,攔阻溪水、昇高水位,再引水入圳。當時,大量的水,在這一道草堰的懷抱中蓄積,哺育著冬旱的大地,水波順著嶺口圳向南吟唱。大地之上,這一道細細長長的喉管,好像怎樣用力吸吮堰堤內的汁液,也喝不完這一杯醉人的農業經濟想像。

  從另一個角度看,長堤橫斷溪流,高高的水位在堰體內沉睡,看似寂靜無聲,卻也是兇險的堰塞湖。每到夏秋之交,颱風挾帶著大雨,尤以集中落在上游的雨量,激發黃濁的溪洪,往下游沖擊堰體,一次又一次,浪濤來回激盪,又疊高了浪濤,溢出的溪洪倒灌,山溝水不及宣洩,漫浸著位在圳頭附近的村子。最後,承受不了巨浪,堰體終究倒了,農業水利的圖騰成為巨洪的幫兇,打碎了下游村庄繁華的夢境,濁水挾帶大量土沙,終究也埋葬了櫛比鱗次的村舍人家。一時之間,堰體內醉人的醇酒,成為無藥可解的毒液。

  從所站位置,統嶺坑口沿高屏溪溪流往南,正是這一塊天災人禍變動的地理。不會只是統嶺坑口,不會只是攀桂橋,也不會只是麻竹園的廟碑銘文,下游的溪洪巨浪,猶在土地的記憶中翻滾。

  偏南一些,是西元1919年的強颱暴雨,溪埔庄保安寺、竹圍仔庄私壇,都擁有當時遭逢大水,主神廣澤尊王往西遷移的口述。再往南,道光年代的大水所及,大庄上百棟房屋頓成溪床下的龍宮,大道公鬥法輸給媽祖婆,大樹腳的主神改祀郭聖公。更往下游,西元1898年戊戌大水之後,從溪底撿回鳳安宮捐金碑,尋不回碑內銘文捐錢的許多庄頭,附近貿易港的口傳,只剩溪床中揚起的風沙。到了大樹區最南端,九腳桶的曹公圳頭,築起了更為巨大的草堰,溪洪往南溢過屏東,汪洋著本地與社皮、新園的糾結纏綿。

  嶺口圳道在北,南北縱流,不離大樹區;曹公圳道在南,東西橫引,跨越大樹區界。曹公圳跟隨嶺口圳,踩踏著同樣夢想的腳步,在道光年間先後完成。兩圳圳頭,都伸出了長堤,向溪流擁抱。堰堤內升高的水位,恍如兩面鏡子,南北相對,反射著大樹區的繁華與災難,也彼此凝視,兩端相似的身影。

  曹公圳引高屏溪水,自東而西的水利之網,固然利益了大寮、鳳山,直到左營、小港的廣大區域,但是圳頭所在的九腳桶,卻也因為東側堰堤內蓄積大量的溪水,而被美化,改稱為九曲塘。堰體內高高的水位,說是埤塘,更像堰塞湖,這一泓水的兇險與美麗,明眸和怒目,在圳頭的南方與西面,也許各自有不同的解讀。

  傳說東南邊的社皮,就曾因為這樣的不安,而利用黑夜偷偷潛入圳頭,破壞閘門下的水箭。不僅如此,同治年間溪洪決堤,沿著高屏溪,更往南淹沒了新園街,造成全村遷移,創生出上帝公與媽祖婆鬥法,在鯉魚山建十二犁頭鏢擋大水的神話。

  從佛陀紀念館大門前思想高屏溪,自上游而下游,沿岸的神話傳說駕馭著溪洪,淹沒村庄,穿過時代,散布成數千百條,從圳道分支的血管。活起了土地,也活起了高屏溪沿岸人們,對圳頭堰體蓄水的看法。

  從佛陀紀念館大門前看高屏溪,溪洪來襲,也許不是掩埋一個時代。藉著溪洪看神話,也許是崩解歷史的歌功頌德,翻轉正野史視覺的契機,真實的核心就在裡面,靜靜地等待,人們的走訪與發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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